Rhythmic Symphony / 电梯间
有点长,请原谅我把节奏在这一章放慢。
重逢这种东西,要慢慢来。
Episode 00 Slow Requiem for Outsiders - Ⅱ
Sameen Shaw在她视线所不及的地方轻声踱步,仅有她能注意到。
“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你指什么,Sameen?”
Sameen…… 她的Sameen。久违地将这三个音节咬在齿间唇上,仿佛咀嚼汁水饱满的青苹果,酸涩又清脆。Root弯着腰站在厨房的水槽边,反复擦拭餐具。
“去见其他人。我是说,首先我还没确认这是否安全。”
“但是Sameen——对谁而言你的回归都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尤其是现在,在战争中我们孤立无援。”
她凭直觉知道Shaw就在她的咫尺之外,即便后者靠近时没有流露任何响动。
“明明连这里都不安全。”
“Shaw,”Root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嘴角或许有几分自嘲。
“至少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不知道——她想否认。但此时此刻无论什么词句都显得乏于说服力。
“就比如从刚才起你一直在洗同一把勺子,Root。”
她回过头,望见Shaw的下巴微微颤抖。
Root伸出手正想要去牵她的手腕,四周的褐色墙纸毫无征兆地开始天旋地转,她的Sameen Shaw也在一片混沌中丢失在视界尽头的黑暗里。
啊——原来如此。
回过神来,她又躺在那个四面墙和天花板都是白色的,没有窗没有电灯,只有一张圆桌的正方形房间里。起身,推开一扇门之后又是同样配置的漆黑房间,伸手不见五指……Root欲追回这诡异的幻想与现实的接点,焦急着不断地走到深处、更加深处的房间,直到忘记梦境中最初的房间在哪。
“……一直在洗同一把勺子,Root。”
“该走了。”
“Root...Root?”
“……醒醒。”
……
“Root”
熟悉的声音拽住她的肩飞奔而返。Root感到右脸上又湿又凉,肩膀似乎抵着硬乎乎的东西。从漆黑中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醉鬼似的趴在草地里。
“Root?”
Shaw正蹲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里装了些许陌生的颜色。
“……抱歉,亲爱的。”她咬紧牙才用手肘撑起了上半身,环视时被轻微的眩晕击中,“这是……现在?”
“该死,你听起来就像那台破机器。”
于是她试图回想这之前发生的事——
翻药瓶的时候看到门缝下漏入的灯光,她拿着枪从背后悄悄靠近……一个断片后,她隐隐记得Shaw在简易床边嘀咕着说什么车在外面等着,但怎么也想不起此行的目的,记忆里Shaw的声音也像是闷在了水缸中。
她提醒自己,然后深呼吸。
“我不能见Lionel。”
Root抓住Shaw的外套领子,手腕却立刻无力地垂落下来。
“What……why?我们只有一辆车。”
“不行。”
她朝相反方向跨出踉跄的一步,胸口却像是被重物压迫着喘不过气,只能跌跌撞撞地扑在导弹基地的圆形入口边。盯着深深的黑暗不知所措时,Shaw没有松开从背后投来的视线。
她们放任沉默持续了五秒,或是十秒。
“Fine.”背后的人用比记忆中更显低哑的嗓音妥协道,“让Fusco滚蛋一会儿,然后我们去乘那辆该死的车,好吗?”
熟悉的感觉,Roo转过身去,琢磨着说一句Absolutely,或是别的什么亲昵又肉麻的话,再挤出一个她最擅长的戏谑笑容。
盛夏夜晚,来自森林的湿气勾起的微弱寒意包裹着她缩紧的肩膀。等到Shaw压低声线通完了电话,温暖的手臂于是不动声色地代替了它们。
Root还没有找到应对重逢的恰当辞藻。Shaw也没有,甚至不屑于寻找。但这不意味着她不在等待从Root口中听到酝酿完毕的答案,只是在接下来的还看不到尽头的无限时间里,一切好像都还为时过早。
她蜷在红色的吉普牧马人越野车后座,Shaw则一言不发地踩着油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如果不是因为递到手里的靠垫和一板包在锡纸里的巧克力,Root甚至不会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你永远不知道能从Fusco的兜里找到什么。”
锡纸在手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她想象着Shaw说这话时上扬的眉毛。Root先后掰下了三小块巧克力放在嘴里,重新裹起来放回Shaw够得到的位置。甜和涩在口中打转,也不知不觉融到密闭的空气里。
她们在克莱佩达城外的小餐馆停下车,黄色LED招牌忽明忽暗。Shaw抱着手臂瞪了上面的文字好一会儿,才回到车边拉开了门。
“就这儿吧。”
她说,眉宇间有一点雀跃。
现在的状况下,Root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还是在Shaw脸上的愉悦转变为不耐烦和愤怒之前识相地跟了出去。
她看不懂菜单上写的大部分文字,决定尝试一下耳闻已久的“Šaltibarščiai”,其实更多的只是想看看Shaw对端上来的粉色稠汤会做出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Shaw差点扔掉了正在切牛排的小刀。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立陶宛的传统甜菜根冷汤,Sameen.你也应该尝试一下入乡随俗。”
“看起来简直像一碗掺着树叶的油漆,”她把碗推得远离自己二十厘米,看着Root拿起勺子搅动的画面之后又补充说,“真是棒,还他妈泡着个熟鸡蛋。”
“味道并不差啊。”
Shaw听完冲她翻了个白眼,用力嚼着牛肉,脸颊一鼓一鼓。
她一直小心戒备着周围,或许还对这个决定有些后悔。Shaw迟早会追问,然后可能会拒绝move on,甚至放弃开始新的生活。她选择舍弃了全部,又被全世界抛弃,才以这样的方式存留于世。Root觉得胸口闷得发慌,忍不住悄悄伸手压住左边的肋骨。
“你们刚搬来住?”
连眉毛都浅到难以分辨的金发店员收走Shaw面前的铁板时问。显而易见的北欧口音,淡粉色脸颊上的雀斑衬得十分好看。
“只是旅行中途经过,”似乎是意识到Root迅速压低了脑袋,Shaw堆出尽可能平常的微笑替她回答道,“总想着要看看立陶宛的港口城市。”
“希望这里的菜没有扫你们的兴,”店员来回看了她们几眼,托盘上堆着的餐具高过肩头却在她的胳膊上稳如泰山,“出了门,往右开到第三个路口左转过信号灯,有一家便宜又舒适的酒店。这位小姐看起来需要休息。”
“呃她只是有点晕车。不过,感谢你的好意。”
“You're welcome.And by the way,你们很般配。”
店员满脸笑容地说完便走进吧台后面。不久后她们面前上来一份不知是点心还是甜品的食物,说是他们的Service。
“不要碰它,Sameen。我们得离开这里。”
“哈?”
“你不觉得刚才的店员很可疑吗?”
“呃,你是指她端托盘的技巧,还是亮到不可思议的发色?”
显然,Shaw觉得她在痴人说梦。
“那条蓬松的裙子下面很可能藏了枪。而且你没有注意到她看到我的眼神?就好像她认识我,并且笑得像在掩饰。提到哪家酒店也可能是因为——”
“Come on,她甚至没看你第二眼好吗?”
Root焦急到有些气短,努力压住正欲高升的音量,凑近了一点。
“你可能觉得战争已经结束了,对吗?事实上根本还没有。”
Jason离开导弹基地去买补给后再也没能回来,天知道他被弄到哪儿去了。想到这里Root觉得狭小的店里真的太缺乏氧气了,她几乎没法呼吸。
“Root,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Shaw盯着她,语气平静得就像她才是错误的那一个。
她不想,也无法在这里回答这些即将接踵而来的问题,于是撑着桌角起身准备离开。然而眼前开始泛起令人眩晕的白色亮光,她无法吸气或是站稳,挨个找遍了全身的每个口袋才摸出药瓶,试图把白色颗粒往手上倒却无法控制自己猛烈颤抖的手指。
Root回过头去向Shaw求助,她还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无动于衷。在视线对焦之前一切都直直坠入模糊。吧台、餐桌,还有石头砌成的四面墙壁都开始凹凸扭曲,她似乎跌在了地上,却没有想象的那样疼。
意识和呼吸逐渐规整后,Root又瞪着四面空无一物的墙、圆桌和那一扇她推开过不下百次的门。
然后闭上眼睛。
空荡荡的胃在她的身体里缩成了一团。她知道那又是一个梦。
很长时间里梦境的最后Root总是回到这个幻想与现实的交界点。
等待,然后在熟悉的阴冷黑暗的地下黑洞里的,散发刺鼻药水味的简易床上醒来。
而Shaw……她的温度明明还残存在鼻尖之外的空气里。
Root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因为断掉的肋骨使她每一次吸气时都感到头皮发麻。在两次深呼吸后,她允许自己回到现实世界。
……
意外的是,眼前并不是压抑的水泥天花板。米黄色绒毛的车顶棚低低地横着。
半透明的营养袋通过一根透明塑料管连着她的手腕。
直到伸出手摸到了右脸上沾着湿兮兮的泥土Root才明白过来。
于是她再也没克制住眼眶里热乎乎的东西。
“Crap,你这是在哭吗?”
驾驶座上的人回过头来,满脸嫌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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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Root的毛衣底下找到的两处乱缝一气还没有愈合的枪伤,和她在那份报告书里看到的位置一模一样。
Shaw把廉价啤酒的空罐子捏在手里,把玩了一圈又一圈。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更想点一支烟,或是雪茄;坐在车前盖上,或是开一点车窗,让咸咸的海风把烟圈吹散。
这个世界啊……真是操蛋。
听到从后座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她才皱起眉头。
“Crap,你这是在哭吗?”
“Is this...really hapenning?”Root用她糯糯的那种声线问,随后又补充道,“我没有。”
“What do you mean, “really happenning” ?你说你不想见Fusco,我撵完人回来发现你又在不省人事,一直到现在。”
“我还以为……”
她停顿了很久,甚至让Shaw怀疑她是否不准备继续了。
“现在我们在哪?”
“海边。”
在克莱佩达驾驶,人们总是能毫不费力地来到海边。
后视镜里Root正望着窗外,看起来有些茫然。
“我猜你需要一点外面的新鲜空气,而且——”Shaw解释道,“我们需要谈谈。上一次我们没有,因此结果也并不太好。你知道的。”
现在的Root使她想起两个月前的自己。在她们所拥有的短短一周时间里,Shaw错过的机会远比得到的多。
她推开房门时和沙发上的、蜷在毯子里睡眼惺忪的Root四目相对;她想要,却没有一次邀请她分享床铺。Root在距离她两米的书桌前敲击键盘,用食指和拇指搓揉疲惫的眼角,或是在窗帘边的墙角换上角色扮演需要的衣服,在出门前试图给她的暂别的吻……记忆如同连环画在她脑中反复播放。而那时Root开启的无数次谈话都被她拦腰斩断,连环画也必然地没有好的或是坏的结局。
没有承诺,甚至没有坦诚或争执。她就在一片恍惚中丢掉了所有。
海面是黑色的。
她们分别背靠着车门和轮胎坐下,脑后是红砖墙和黄色房顶连成的单调城市,眼前则是翻腾的地中海。
Shaw把第二罐和第三罐廉价啤酒搁在沙子上。Root拒绝了它,没有拒绝披在身上的毯子。
“弄了点衣服放在车上。资金有限,最好不要过多期待。”
那个女人低着头,手臂耷拉在屈起的膝盖上。Shaw穿过挂在脸颊边乱糟糟的头发看到她的嘴角颤了颤,却又将沉默拖长了许久。
“抱歉,Sweety。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比如,”Shaw拉开啤酒往嘴里抿了一口又锁紧了眉心——味道真令人恶心,“比如这是怎么发生的。我是说,你,在一个国家公园的地洞里,并且不是个怨灵。”
“有人……”她一只手用力攥住另一只不停发抖的手,“老天,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才好。Sameen,I'm not sure I wanna talk about it right now.”
“那我他妈又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我很抱歉。”
抱歉?她听完将后脑勺撞在铁皮的车身上,食指敲着手里的罐子。
“你是指留下一大段不知所言的大道理,丢下我们所有人之后人间蒸发,还是指躲在这个地方根本不试图联系?”
“Sameen……”,那人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战争结束,我以为你们需要点平静来继续新生活。她给了你们新的身份,不是吗?虽然不能够私下见面。”
“你以为,是吗?你以为那之后我们每天就种种花逛逛街,过的是那种生活?”
Root试图碰她的手背,又在碰到前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你还是不该来这里的。”
“总好过只有玻璃瓶口对着嘴的每一天,上帝估计都数不清我被抓进Fusco的分局多少次。托你的福。”
那人的嘴唇微开似乎是欲辩解些什么,最终只是抿成一个细小的微笑斜斜地印在脸上。
“You look angry.”
“是啊,”她也耸耸肩,“我总是很愤怒。”
毫无办法。她意识到近期内已经是第二次进行这样的对话。
重新喝了一口肥皂水一般的啤酒,Shaw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面对死里逃生(或许是死里逃生)的Root。
“告诉我有什么我能做的事。”
“回去,Sameen。我还不能离开,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
“鬼扯,”她终于忍不住翻起白眼,“说得好像那个导弹基地的入口能从里面打开似的。如果我没有去,天知道你还要呆在里面多久。”
“我根本就没打算……”
“连走都走不稳的人能完成什么重大任务。”
Shaw从背后掏出那个纸袋扔在Root腿上,打断了她正准备吐露出的第一行真相。
“这是?”
“Kibinai和摩卡咖啡。你能相信他们在星巴克卖这种东西吗?”
她看到Root棱角分明的眼睛弯出了一点弧度。
“谢谢你,Sweety。”
Shaw打心底窝火着。同样的俊俏面孔上抹掉了光彩,那双总是盯着人的皮囊之下的灵魂或是死神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的眼睛,此刻只是纯粹的棕色匿藏在黑暗里。
一个又一个夜晚她在拥抱的亲吻的,最终砸碎的酒瓶底下才能找到的那飘悠悠的嗓音啊,正毫无波澜地颤动。她不知道是什么出了错,或许只是她的左边胸腔里跳动的那块东西不知不觉变了质——在邪恶上帝的实验室里,或是更早的时候。
Root,Root.她能轻而易举地念出这个名字,就像举起枪瞄准靶心并扣下扳机一般容易。难解——她现在看不到那些子弹飞去了哪里。
她想起不知是多久以前,在某个温度其高的城市的荒凉公路上,Root说肾上腺素是她喜欢的、依赖的东西,因此任务中她只需要咖啡。在收到这个解释之前,Shaw甚至荒谬地以为这个女人的生命系统里不接受任何糖分和咖啡因以外的补给。
那之后她们咬过同一个三明治,喝过同一杯汽水,分过同一包薯片,躺过同一张床垫,用过同一种洗发水……神奇的是,Shaw能够接受这些;并不是欣然地,但她默认了它们的发生。
她没有撕开自己,是Root擅自窜了进来。Shaw无可奈何地为她腾出了一点点空间。但他们把那一块连皮带肉地从她身上扯掉了,否则她又为何急切地需要酒精的麻醉呢?
可惜的是Shaw的头脑里没有能用来表述这些概念的词句。
在凉飕飕的潮湿海风里,她把空易拉罐扔向远处,不一会儿听到它空落落的坠地声。
一切都太过于难解,Shaw气急败坏地踹着粗糙的沙地站了起来,绕到车的另一边。她甚至想坐回驾驶座里,当这一天从没存在过地往回开走。
Root突兀又急促地干咳了两声。
她伸长脖子看到那人双手捧着刚才的纸袋,一言不发地朝嘴里快速塞着食物——是她不曾见过的有些狼狈的那种快速,要是从前铁定被她当做并不好笑的笑料,等Root为自己开脱。
奇了怪了。
她没有情致去嘲讽,另一人也没有试图挑开话题。她们俩看起来就好像是在享受啤酒,咖啡、海风和零食似的。
Root没有再尝试拥抱她,或是像上次那样捧住她的脸盯着看个不停。
相反的,Shaw邀请她坐回车上开起暖气,然后打开了收音机。不合时宜的老土乡村音乐混着烂信号的噼啪杂音在她们的指尖上打起节拍。
甚至快要在Shaw踩着油门和刹车的鞋尖上踏出节奏,脑中幻想沿着这些音符将Root抵在斑驳的墙角里,蹭着掉落的墙皮转圈,逐渐眩晕起来。
明天?
那从来都不是她们可以期望的东西呀。
简易床只要稍稍一碰便吱呀作响,床垫的中央部分干巴巴地凹陷着。把Root往那上面搁的时候她察觉到那些断掉的肋骨,使那喉咙里滑出了一点点吃痛的嘶声。
吞了药片的Root很快睡着了,到最后一秒还拽着她的手臂。Shaw在铁架子支撑的小圆桌前转了很久的钢笔,最终没有写下一个字。她把被墨水划得脏兮兮的白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天——Root拉着她的手这么说,然后给她的手背一个亲吻。她说,答应我,明天之前你必须回去。对此Shaw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感叹连Sameen Shaw都终于悟出了的真相,最聪明的她为什么不能给予一瞥。
Root,Root.
在嘴唇间试了试,她能轻而易举念出这个双音节词语。就像曾经Root咬苹果似的念叨她的名字。
听起来是那样清脆美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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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ODE
RESTARTED_AND_READY_TO_READ_FILES_
-->-04th/July//4:03 p.m.//-
“Sameen,对吗?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这样称呼你。”
“随便吧。”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Shaw难以置信地深呼吸一次,才把骂人的冲动藏了回去。
她得快点熬过这个该死的考验。
“好吧,得从这儿开始。无非就是我把自己喝得太醉了然后被抓进警局太多次,以至于一些总喜欢没事找事的人觉得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帮忙。”
“你觉不得自己需要帮助。”
“不知道,”她扬起眉毛,“我是说,我也不一直都是这样的。”
“告诉我,Sameen, the reason you got yourself caught over and over again. I dont see you as a person who means to do bad things.”
“Then you dont know me.”
面前的女人笑了一下,端起桌上的马克杯。
“You look angry.”
“是啊,”Shaw耸耸肩,“我总是很愤怒。”
“那么你知道愤怒是什么吗?”
“That's the only thing I have inside me.”
“不,愤怒——愤怒是恐惧。对于失去的恐惧。”
“Bullshit.”
“你失去了什么,Sameen?那想必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吧。”
她没有回答。
脑海里闪过的两三个模糊的画面,有在火海里燃烧的轿车,打穿门板的枪林弹雨,还有一张恼人的笑脸。
“这个世界——我花费了操蛋的一辈子,才发现它只是一堆没用的信息。亦真亦假,其实什么都没有。你也掌控不了任何东西。”
“很好。现在我们来谈谈真相吧。你所做的那些事背后的真相。”
“我不知道。”
“在我看来,真相是——你伤得很重,而你却埋怨自己甚至无法好好品尝、珍惜那种伤痛。在你的心里有一个空洞,你害怕——”
“胡扯吧。”
“你害怕它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填补。不是吗,Sameen?”
“快别编故事了,”Shaw攥紧了椅子的手柄,“我都快听困了。”
-->-18th/July//2:31 a.m.//-
“通常我都不喜欢问东问西管闲事,但是老天啊——刚才那个是……”Fusco用极其夸张的语气说着,却刻意没有点出那个名字,“对吗?”
“所以?”
Shaw现在并不想搭理他,只想快点把他从车门边赶开。
“不是……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老兄。而且——我是说,她看起来是不是有点……”
想起Root的洗脸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内容物不明的药瓶子,还有储存柜上各贴有一张日期便签的厚厚一沓压缩食包装袋——要不是那些日期断断续续,她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当日历用的。
“我知道。”
她当然猜得到Fusco没说出口的话会是什么。Root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对她笑过,她也努力不去看那深陷的双颊和眼眶里发青的阴影;一双眼睛躲在其中黯淡发光。
“所以,你确定不留下来?”
“你懂个鬼,不快点让开我真的会把你踹飞。”
“不是,Shaw——走掉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啊?啥,你以为回去,然后忘掉,这事儿就没发生过啦?其他事情我绝对不会管你,无论你把自己搞进警局多少次那都是你自己愿意的。今天,不行。”
“她——”
“就算换成大个子和眼镜儿,他们也绝对不会让你坐上这车。”
“是她想让我回去,Okay?今天我已经谈过了……至少试过了。”
然而Fusco还是紧紧用厚实背贴紧车门。她和他正面对峙了一会儿,在胸前抱起手臂,翻了个白眼,然后妥协地叹了口气。
“她很漂亮,好吗——我是说,就算现在这样还是很好看。所以那绝不是我冲她吼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啥?”Fusco看起来完全不能理解她突然在说些什么。
“你能想象吗,我吼了她——在发现她大难不死的第一天,在她连个该死的笑脸都挤不出来的时候。真是他妈的精彩,像个傻子一样。这和那时候又有什么区别,我自己都想赶自己走。”
Fusco张着嘴盯着她,就好像那皱起的眉头再也不会松开了那样久。
“Shaw啊……这类问题上我说的话虽然没有太大参考价值。但是女人啊,她们就像酒一样,你明白的。闷着头灌进肚子里没法知道它藏的什么味儿,只会让你自己事后恶心半天——如果是便宜的劣酒就更不用说了。”
她眨了两下眼睛,不甚理解。
“我的意思是,你得多花点时间。”
“老天爷,我居然在听Lionel Fusco的教育课程。”
“Come on,诚实点吧,Shaw。你为什么故意惹事儿?不就是想被抓,在新身份下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见我吗。我一直等你开口谈呢——结果,看我都等到了啥。”
脑子里有不下十个用于否认Fusco的荒谬臆想的论据,但Shaw什么也没说。她转了个身与他并排靠着,抬起头才发现原来在这里天上的云飘得如此之快。
“我觉得那下面藏了什么东西,她不想让我们知道。”
她说,同时感到Root的红色本子在她胸前的口袋里沉甸甸的。
明天——Shaw想,去还给她吧。
物归原主。或是别的什么狗屁道理,都行。
她想给那张苍白的脸涂上点颜色而已。
“Holy crap,Lionel,it was true.”
Shaw把嘴唇咬得很紧,又随着一段叹息将它松开。
“She made a hole inside me.”
—TO BE CONTINUED IN Episode 00-Ⅲ—
作者的话:拖了好久对不住大家。本以为嗑完现场糖之后会燃爆,然而并没有……感觉好像就只是见了AA和SS两个船长XD(并不是没有爱只是爱升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