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爬得够快,坑就追不上我。

【肖根】Still Beeping Loud

原本只是受鱼导图片的刺激 途中摸鱼...不小心一天一口气摸出来一条一万四千字的鲸鱼【x

仿佛又要变回那只日码万字的青蛙。

感觉真是太久没写肖根 打上tag时我都快感动了(躺死在坑底)。这篇是一小时2k的速度马出来的所以文风粗暴...而且真的很长长长。感谢帮我捉虫的大猫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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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ill Beeping Loud

  如果她不认识那个女人,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

  或是,那个女人没有像这样看着她的话。

  这让她想起了很多,而那些复杂的玩意儿只是在头脑中摇摇摆摆,不能改变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

  

  没有人催促她,但她的食指触碰到了扳机。

  正如之前的每一次。

  

  *

  

  Shaw一向不习惯于执行那些让人摸不清缘由的任务,当然她也不会指望厚颜无耻的Samaritan告诉她什么。

  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台烦得令人作呕的人工智能早就指明了需要她夺取的东西(即便她真的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至少那家伙让Shaw保留住了她的人格——她还是她自己。因此到目前为止,她仍旧觉得替他们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也无可厚非。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也不畏惧死亡。

  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整个场景模糊得仿佛蒙着史上最浓的雾,她知道她不在自己看得到的任何地方。

  于是她翻了个白眼,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往前走去。

  Greer告诉她要找到一个手提箱,为得到那个手提箱可以杀死在场的每一个人。由此可知那大概是个重要的东西。想到这里Shaw不禁疑惑,她不觉得Samaritan对她有这么多的信任。或许她可以暗地里打烂他们要的箱子再送到他们手里,毕竟“完好无损”不在她的任务之内。

  

  在看到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之前,她以为她早已忘记了那些人的样子。

  该死的,你他妈在这里干什么。

  她就要破口大骂时,那人手里的黑色箱子阻止了她这么做。

  Harold护着手里的黑色箱子,朝另外一边的雾里走去。

  Shaw很快将咒骂的对象改为那台一定是心理病态的AI(尽管她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否适合这个定义),这毫无疑问在她的原则之外——而她并不是没有向Decima的人陈述过这一点。

  她绝无可能朝那人开枪,因此她绝不可能完成任务(除非他亲手将箱子放在她手里,那又是另一码事)。

  Shaw不清楚这里埋伏了多少Decima的特工,就像她不知道那愚蠢的瘸子(噢她不该这么说,但她很生气)为什么还在不屈不挠般地往前走。她想要追上去,告诉Harold他应该逃跑。但那样Harold或许会在她为曾经的队友英勇牺牲之前,就倒在枪林弹雨之中。

  因此她准备转身离开,结束这团毫无道理的浓雾。

  但很显然,病态的家伙不愿让她这么做。

  因为首先,另一个同样愚蠢的人也出现在了视野中。在模糊的背景中,她的样子显得格外清晰(她希望自己没有记错)。Root一如既往地拎着两把徒有外表的手枪,咬着嘴唇站在高处朝躲藏在四周的敌人扫射。显然她没有看到Shaw,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Shaw依旧有些悻悻地叹了口气(绝不是因为这和她想象中的重逢不一样,也绝不是因为对方没有直接微笑着朝她的身体里送一颗子弹来结束这一切)。

  该死的。

  而那个几乎被她视为最后的稻草的西装男人,此时穿着染成鲜红的衣服,无力地坐在Root身后。

  

  该死的。

  

  她必须做些什么,或者尽可能地利用这些为数不多的机会来争取更多的可能性。

  手提箱,她想。

  不管手提箱中装的是什么,大概都抵不上三条人命(即便她对生命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于是她认为自己一定是走上了Samaritan的剧本,握住了手枪朝Harold的背影飞快地跑去。此时Root不可能还没有看到她的行动,但既然没有子弹落在自己身上(她不认为Root会打偏),Shaw也就没有抬头去寻求那人没有开枪的缘由。

  她就像麻痹了似的,一味地朝手提箱跑着。而这绝不是那AI促成的,也绝不是那破芯片的效果。

  至少她还是她自己,她觉得。

  Harold看到她时精彩的表情或许可以让她在脑中珍藏一辈子,Shaw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那样的场景中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大概连Harold都会误以为她不正常。但她很正常,她觉得。

  然后她一把夺过了那或许很重要的手提箱,依然没有任何类似于子弹的东西靠近她。于是Shaw再也忍不住狐疑地抬起头,看到Root发红的眼圈时她才抱歉地意识到自己嘴边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她能应付这些,她觉得。

  Shaw隐隐约约地看到站在另一边的Greer——他在Root和Reese的位置的正下方,所以他们一定没有发现他。于是Shaw立刻抱着箱子朝反方向奔去,试图吸引Greer的注意力。这样做是对的,而Root能应付其余的人,她觉得。

  但她的双腿怎么也无法用尽全力,这大概是几个月的折磨对她造成的损伤。很快,腿部传来一阵剧痛,Shaw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幸运的是她把箱子抱得很紧)。但三个拼命朝她开枪的特工很快走到了她的身边(她知道原本有五个,而Root帮她解决了两个),最该死的是其中一个人踢飞了从她口袋里滑出来的枪后踩着她的伤处,而那样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放松了手中的力量。另两人冲着她的脸踹了一脚又一脚,Shaw觉得自己的颧骨大概裂开了——或是鼻梁骨,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她没有松手。她不知道枪法无敌的Root为什么没有迅速帮她放倒这三个混蛋,她或许甚至连一枪都没有开。Shaw愤怒极了,但在她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之前,手中的箱子已经被夺走。

  然后该死的她的胸口吃了一颗子弹。

  Shaw听到了尖叫。那尖叫声有些熟悉,但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她试图支撑起上半身来寻找声音的来源,但这个过程又疼又缓慢地花费了太长时间。

  

  轰隆。

  

  在她看见Root的脸之前,一切被迅速淹没在火海之中。

  包括她自己。

  

  但她醒了过来,猛地坐直导致脊椎几乎在一瞬间断裂。

  Shaw咬着牙触碰着自己的颈后的芯片,“用炸弹可不公平,”她这么说着,但过速的呼吸让她的声带没有发出声音。

  她觉得这糟透了。

  

  *

  

  突然袭来的电流使她重重地砸回了原处,背脊贴着坚硬冰冷的床面却抽搐不已,就同她偏过头去看到的自己连着一堆电线的手掌一样。Shaw恶心得想吐,在强烈的电流中她根本无法闭眼,而长达两分钟的时间里干燥的眼球仿佛就要被撕裂。眼前的画面开始渗入红色,与此同时干裂又愈合无数次的嘴唇也被她咬破——她觉得自己浑身抽搐的样子一定像极了菜板上半死不活的鱼,而那丑陋极了。

  但至少她还是她自己,她觉得。至少没人能夺走她的原则她的底线她的愤怒她的冷酷她的……

  电流停止了,她依旧抽动个不停。而眼中的猩红褪去了一些,嘴唇流出的血堆积在嘴角。Shaw的喉咙就好像被人放了一把火,是烤坏的又脆又干的木材,她想润一润声带,试着咳嗽了一下。咳嗽的动作带动全身时却被恶心感逼迫着侧到一旁干呕个不停,那声音令她自己都厌恶得不行——她的胃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些黏糊糊的奇怪颜色的液体从她的喉管里流出来,那是他们给她灌的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儿的药。

  Shaw大概明白每一次芯片造成的莫名其妙的幻觉之后经历的电流,是那些人在从她身上获取某种数据(即便她不明白那些模糊不清的东西有什么作用),然后他们过一会儿便会带着新的莫名其妙的药回来,一瓶一瓶倒进她嘴里。她曾尝试过夺过那些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手中的药瓶来读上面的字,然而在她几乎是废的眼睛看清任何东西之前浑身就又抽搐起来——而那次抽搐持续了足足五分钟,这有一点儿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因为在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之后又整整吐了一天)。因此她必须想点别的办法来搞清楚这一切。

  Shaw觉得无论是芯片还是药物都没有毁掉她的人格。她完整地拥有自己的记忆,完整地理智地思考,一如既往地愤怒和顽固着,也从没有屈服过(除了为他们做一些无关的小事),她还是她自己,她觉得。而这几乎是Shaw最后的骄傲,也是给予她继续活着的理由的最后的支柱。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给了自己一点冷静思考的时间。

  Samaritan从没有直接通过芯片给她指示过,大概是因为那破芯片并没有这样的功能。而每一次Greer,或是被Root拧断脖子的Martine(她很欣慰他们告诉了她这件事)走到她面前,将几天后她需要完成的任务传达给她之后,Shaw都会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反复陷进根本算不上真实的幻觉里——她不同的选择都会导向不同的结果。她觉得这有些像曾经听Harold提到过的the Machine的模拟,说得明白点这就像将一个愚蠢至极的游戏从头到尾打了一遍又一遍。幻觉中出现的事情虽然不会与几天之后的现实完全相同,却也相差无几。

  不过鉴于为她准备游戏设定的是那台心理有问题的破AI,Shaw严重质疑自己在这游戏中的主导权。

  这一次它似乎准备变本加厉地让Shaw去夺取她曾经的队友们的东西(或是干脆让Shaw杀了他们所有人),而Shaw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她也从没有做过这样的准备,虽然最初她确实在枯燥(或许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她的确有过许多“玩伴”)的等待里抱怨过那些笨得不行的家伙们。但那些抱怨在听说Martine那个婊子死在Root手里之后便不复存在了——她确定自己向Root传达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也确定Root向她传回了他们一定会来找她的意思。至少,她愿意这么解读。

  Shaw早就说过自己绝无可能帮这台破AI去收拾自己原来的队友——她不擅长背叛,因为那很麻烦。

  她不知道手提箱里是什么东西,或是这个仪式般的行动有什么样的意义,能让Samaritan不嫌麻烦地冒着被自己的手里的囚徒反咬一口的风险也要实行这个毫不现实的计划。她可以选择拒绝,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被Decima这群恶趣味的人弄死。但若是Samaritan派了其他的什么人代替她去执行任务,恐怕只会更糟。Shaw反倒认为这个芯片从某种意义上给了她一些缓冲的余地和一些机会,她必须好好利用这些。这或许是她回到那些人身边去的最后的机会。

  因为至少她还是她自己。除了一些力气和肌肉,Samaritan并没有从她身上夺走什么东西,她觉得。

  因此当数小时之后那些人又拎着仪器进来时,Shaw有史以来第一次冲她们友好地笑了笑。这或许让他们感到很奇怪——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变种了的怪物,好像有些恶心。

  但Shaw不在意。

  

  *

  

  又是一团浓浓的雾,Shaw已经太过于熟悉。

  她勉强辨别出了这是个圆形的大厅,而二层有一条环形的走廊紧贴着墙壁。每层各有两个出口。

  这一次Shaw直接躲在暗处观察起了一瘸一拐的Harold、站在上面一层举着枪的Root以及满身是血坐在后面的John。她忍不住耸了耸肩,现在她确定眼前看到的这些人的形象不是Samaritan数据的模拟(或许他们藏得很好),而是她由她大脑中的回忆成像的(在她记忆中他们清晰的面孔和表情几乎让她惊讶)。因为他们三个穿的衣服和Shaw在该死的证券交易所冲出电梯去按按钮的那天一模一样——这其实挺扯淡的,Shaw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Root和Reese所在的位置附近并没有埋伏,也没有什么Decima特工所在的位置能轻易射中他们,并且他们都携带了足以防身的武器。而Harold——身无寸铁的Harold抱着他黑色的手提箱走在圆形大厅的中央,他的身边起码有十个以上的特工正拿枪口对着他。他们大都在Root的视觉盲角里——但那个耳朵里住着上帝的女人为什么没能发现这些,Shaw感到有些奇怪(她还记得上一次幻觉中那个女人没有帮她干掉围着她揍的三个特工)。

  好了,现在她已经有了她的计划,毕竟她真的不在乎那破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Shaw一枪打中了Root的右腿——既是为了不让她发起会引来枪林弹雨的攻击,也是为了防止她愚蠢地从二楼下来。她听见了那个女人呼痛的声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咬紧了牙齿,但Shaw没有抬头。她径直朝Harold走去时,对方正惊恐地看着她。Shaw试图告诉Harold她还是她自己,但却似乎没有得到对方的相信。因为最终Shaw还是依靠武力从他手中得到了箱子——她需要抓紧。

  然后Shaw提着箱子朝Greer所在的方向跑了起来,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会用力把箱子朝出口外扔去,让Greer和他身边的两个人去捡吧,然后她会转身朝其他特工射击,Root一定也能立刻理解她的意图与她合作,等解决了所有的敌人之后——

  背后传来的枪上膛的声音将Shaw拉回了现实。

  她以为自己的心脏会从干裂的嘴唇间蹦出来。

  但她的心跳只是加快着,然后她转过身,不得不看着那个用枪指着她的女人。

  老天,这画面还真挺新鲜的。

  或许是因为强忍着疼痛拖着一条伤腿从二楼追到了Shaw身后,Root脸色苍白,大口地喘着气,眼神却坚定无比地从没有因Shaw的目光而躲开过一下。

  “听我说,只有这样才能救你们。我、我没有别的——”

  Root的一声又强烈又冗长的叹气打断了她的话,那叹息更像是冲着她背后的那些人的,而不是朝正在试图解释的Shaw。Shaw不知道。但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认为自己没有得到Root的信任而甚至有些窝火。

  她试着换一种说法,劝说Root放下枪口,或是不要真的冲她开枪之类的。

  但Shaw不知道究竟是谁开了枪。

  是哪个混蛋开了枪才夺走了她继续辩解的机会。因为Root的领口突然染出了一片殷红,而后她脸上无比的痛苦化作了虚无,一点一点地僵硬——Root捂着胸口直直地倒在了她面前。

  不,这太扯淡了。

  这绝对太扯淡了。

  Shaw张着嘴大口呼吸,仍然没有放开手里的箱子。背后的Greer似乎在催促着什么,她想快点结束这荒谬的浓雾,结束这愚蠢至极的幻象——但她不能,游戏还没有结束。

  她闭上眼睛跑过Root身边,靠近那个脸上的惊恐被悲伤或是别的什么取代了的Harold。Shaw知道无数颗子弹正在从她背后飞来,但她不在意。她把箱子拍在他怀里后,紧紧地抓住了Harold的肩膀,瞪着他的眼睛。

  “这是什么!”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一颗,两颗。

  越来越多的子弹刺进了她的身体里,Harold却似乎还是没有回答她的意思,这让她心急如焚。

  于是她试着催促。

  “这是——”但一堆滚烫的粘稠的液体堵在了她的喉管里让她说不出话来,视界变得越来越暗,听觉也仿佛在飘远,她只能拼命地毫无意义地摇晃着Harold的肩。那人眼里的类似于怜悯的东西令她恶心极了,以至于Shaw真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知道在最后一刻Harold终于扶住了她的手臂。

  然后告诉了她关于箱子的真相。

  准确地说,是Samaritan终于在愚蠢又残忍的游戏里通过Harold的嘴告诉了Shaw真相——它要Shaw从Harold,Root和John手中将the Machine夺来,再交到Decima手里。

  而这糟透了。

  

  *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Root现在穿着来百货店查岗时曾穿过的衣服,而Harold和John都穿着眼熟的礼服。Shaw质疑自己的脑子究竟记住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按前一次的情况来看,Root的顽固绝不会被一颗子弹阻挡(Shaw也没有蠢到因此就送两颗子弹给她)。而且更令人心寒的是那个女人居然因为她的破机器而冲Shaw举起了枪——即便Shaw不知道那到底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还是Samaritan故意给她看的模拟,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她必须避开一切风险。其实不用别人告诉她她也明白the Machine的存在对现在的糟透了的世界到底有多重要。

  Shaw是个特工。特工选择损失最小的方案。

  让没有武器和攻击能力的Harold拿着箱子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其余人的手至少可以空出来继续开枪。Shaw迅速气势汹汹地朝Harold的方向跑去,Root显然看见了她(表情出卖了她),却依然没有发现处在自己正下方的敌人。当然,她能发现才怪,Shaw现在明白了。

  她几乎不愿意去想象失去了上帝的她(还有他们)是用一种什么样悲惨的方式走到这一步的。

  Harold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地躲了一下,Shaw趁那个时机掏出枪朝Greer在的方向疯狂地开枪。她拉着Harold左闪右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几乎击倒对方大部分的军力,却就是无法击中Greer(或许Samaritan就是不想做出这样的的画面,即便这只是个该死的模拟)。更多的子弹朝同一个方向飞了过去,Shaw回头看到Root端着两把枪的样子时几乎气得破口大骂。

  而且该死的Root还在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就像过去那样喊个不停。为了消除耳根的聒噪,Shaw一边开枪一边大声地吼叫着——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疯了。显然她的肩上中了一颗子弹,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她继续大叫着扫射。

  Root再一次喊了她的名字——与之前喊的方式太不一样,以至于Shaw迅速回过了头。她看见Harold被一个Decima特工(大概是Root的漏网之鱼)抡倒,随后手提箱就到了他手上。Shaw立刻转身朝他的方向追了过去,她希望Root在她身后打掩护。

  死死抱着箱子的男人行动受到了限制,论拳脚功夫Shaw很快占了上风,夺回箱子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Lambert没有从背后叫住她的话。

  如果Root没有叫她不要回头的话。

  

  Lambert手中的刀抵着Root的脖颈,而他在怪笑。那笑容的恶心程度绝不会低于可怜的Martine。

  “Shaw,放下枪。”

  Shaw于是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枪正指着身边那个抱着箱子的男人的太阳穴。如果她在这里放下了枪,等这个男人把箱子交到Greer手里后Lambert依旧可以一刀割了Root的动脉。或是带着她一起到Greer所在的出口后,将Root一把扔进来再用炸弹把他们几个炸个全灭。

  因此她不会放下枪,她知道该怎么做。

  “Sameen,带着箱子和他们逃跑。”Root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犹豫,眼神里只有一些Shaw无法理解的却似曾相识的坚定。因为这句话,Root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条红色的小蛇,Shaw咬紧了牙。

  如果她不认识那个女人,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

  或是,那个女人没有像这样看着她的话。这让她想起了很多,而那些复杂的玩意儿只是在头脑中摇摇摆摆,不能改变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

  没有人催促她,但她的食指触碰到了扳机。她能应付这些,她觉得。

  “你得知道,我还是我自己。”Shaw试着对Root说并衷心希望她能对自己笑一笑,但对方却仿佛只是睁大眼睛在等待Shaw的决定。

  Shaw摇了摇头。她扣下了扳机。

  她没有扭过头去,但凭Root的惨叫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扭过头去,夺走了那个男人的箱子后她朝迎面走来的Lambert挥了一拳又一拳,希望她真的打烂了那男人的鼻梁骨。但Shaw依旧没有回过头去,她需要一些让在她完成这一切之后再回到这里的动机,因此她不能回头。

  Harold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但满身是血的John正在试图扶他起来。Shaw带着他们两个一瘸一拐的人朝另一边的出口跑去——她可以在送走这两个人之后再倒回来救Root。

  特工选择损失最小的方案。

  她一边开枪一边后退,神奇的John站在出口处变出了个烟雾弹扔了进去(她知道他把本来掏出的手榴弹又放了回去)。于是他们三人顺利躲开追兵的耳目逃出了数十米远,进入了Harold所说的安全区域。

  Shaw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她人生中第一次像这样端着两把徒有其表的手枪(像极了某个被她讽刺过无数次的女人),但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她的嘴唇在抽搐,这样的感觉比电流通过她的身体时的抽搐真实了数百倍,而那真实迫使她挤出了肺里的每一毫升空气。

  她疯了似的冲回了那个还弥漫着烟雾弹的地方。

  Shaw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躺在血泊里的Root,她希望追兵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因为仅仅是这样的画面便已经让她握不住枪——这一定是Samaritan几个月对她的虐待所造成的。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朝Root走近,盯着前方的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之中蹦出。

  沉闷的一声枪响,她感到一阵疼痛后低下头去,看到胸前绽开了一朵血花。而后她跌倒在地上。

  Shaw继续尝试着朝那个方向爬去,Root越来越近……

  画面一片漆黑。

  

  *

  

  Shaw知道这是最佳的方案。

  但不管她尝试了多少次,都无法在最后回到Root身边。

  就像她无法阻止Root一次又一次在她开枪后倒在血泊里的事实一样。

  很快她意识到了这些事情会发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Root每一次都会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从二楼走下来——无论Shaw送给她一颗,还是两颗子弹,都无法阻止她那么做。

  Shaw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或许只是Samaritan在胡说八道。但无论她想出多少种方法,要阻止Root来到她身边是绝无可能的。

  但她能应付这些,她觉得。

  

  *

  

  她被带到了一座教堂里。

  浮夸又花哨,直通顶部的高大的墙壁下,晃眼的蜡烛台一片又一片零散地堆叠着,让她眼前发昏。

  比起幻象,现实里的她似乎虚弱得更厉害一些——连枪都重得几乎让她抬不起手腕。Shaw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一副多么可怕或是悲惨的模样,但至少她知道她还是她自己。

  她被一个人丢在了这里。眼前的景象除了细节变得更具体了,其余的与幻象中看到的并没有大区别。这个事实也让她的胸口莫名地抽痛起来。

  Harold——依旧是他的三件套,正在从比Shaw想象中离出口更远一些的位置抱着the Machine往前走。

  John——依旧是他的西装,虽满身是血,但却顽强地倚着墙、端着冲锋枪站在二楼的出口附近。

  Root——

  Root正看着她。没有了耳中的上帝,她依然轻而易举地发现了Shaw,微开着双唇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或许那并不是吃惊——Shaw不太懂,但Root的眼圈是红的,她缓缓抬起手背遮住了自己的嘴。而Shaw根本无法从那双眼睛中挪开视线——就好像她饥渴于一些东西整整一辈子,而那东西就在眼前散发着强大的引力似的。

  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Shaw给了她一个僵硬的微笑(噢天,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无意义的事),然后打了一个小小的手势示意他们所在的位置下方有Decima的特工埋伏着。Root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眼圈的红晕稍稍淡去了一些,回头和John说了些什么,后者于是也吃惊(或是别的什么)地看了她一眼。

  Shaw开始朝Harold的方向跑去时,Harold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存在。这都在计划之外,但Shaw知道该怎么做。Harold似乎有些害怕她,她不明白(她明明还是她自己),但还是迅速将Harold护在了身后,朝Greer所在的方向扫射。

  她很欣慰稍稍抬头时看到二楼的两位正在隔着地板朝楼下开枪,即便没有了万能上帝的协助的命中率让人难以恭维,也没有谁准备冲下来送死。Root时不时地抬头看她,而Shaw在那目光中感到难以呼吸。

  同一条漏网之鱼果然从Shaw的身边溜了过去,将Harold抡倒在地后夺走了箱子便准备逃跑。Root开始叫喊着什么,大概是想告诉Shaw那手提箱里装的是the Machine,但Shaw早就知道。因此她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希望Root不要将注意力全部分散到这边来。

  她立即冲过去与那人搏斗,Harold似乎在一旁嚷嚷着什么,但Shaw只希望他躲远点儿。现实中她的拳脚功夫确实退化了太多,以至于她暴露出弱点时被对方狠狠地踹了三脚——她又听见了那个女人在尖叫,说实话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尖叫的。

  于是Shaw回过头去,视线中的Root正扑在走廊的栏杆上朝她大喊大叫(声音埋没在枪声里)。

  不对……

  Root和John背后的出口外有个影子动了一下——不,几个特工(包括该死的Martine的孪生兄弟Lambert)正在从那里偷偷接近他们——这是个圈套。

  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从给Shaw看到那些狗屁幻觉的瞬间开始,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这一时刻做的铺垫。Samaritan轻而易举地让Shaw中计并让Root留在了无路可逃的二楼走廊上——那台该死的人工智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她的全部弱点。

  它无时无刻不在嘲笑那个以“自己还是自己”作为最后骄傲的Shaw。

  “Root!”Shaw曲着背脊用尽全力几乎喊破了喉咙,但一把刀已经架在了那人纤细的脖子上,“No...No!”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枪指着身旁的人的太阳穴,而Lambert在怪笑。

  如果她不认识那个女人,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

  或是,那个女人没有像这样看着她的话。这让她想起了很多,而那些复杂的玩意儿只是在头脑中摇摇摆摆,不能改变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

  没有人催促她,但她的食指触碰到了扳机。

  

  正如之前的每一次。

  

  但她做不到。她很快发现她做不到,那个被刀刃抵着脖子的女人用她无法理解的目光注视着她,拼命摇着头——因而那洁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血痕。将那一条条的鲜红映在眼里,Shaw无法开枪。

  宁可让所有的一切在这里落幕,她都无法在现实中开枪。Root看她的眼神浇在她身上,重得她无法承受更无法应付,甚至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那越来越多的血痕上挪开——她的胃被揪成了一团。

  Shaw的双腿开始发软,幻象中的一滩滩血泊的血腥画面正在试图填充她虚脱的大脑。耳边还有Harold的声音,糊成了一团,正如她逐渐模糊混乱的视界。

  她开始大声吼叫。像发疯了似的嘶吼起来。

  于是趁着那个空隙,John突然朝Root身后的Lambert狠狠扑了过去。Root也在一瞬之间转身开了两枪放倒了另两个特工,跨出一步与最后的一人搏斗起来。

  看到这个场景的Shaw歇斯底里地揍着面前的男人,用力过大导致她浑身颤抖得像个毒瘾发作的病人——但那太可笑了,她确实不正常,也确实可悲得无药可救。至少她还能尝试挽回这个错误,她还能试着夺回那个箱子,让Root(还有他们)不至于太怨恨她。

  但Harold一直在试图阻止她,无论被Shaw误伤了多少次,都还是回到原处阻止她继续这样可笑的行为。

  “Root!”

  直到那个伤得不轻的John带着惊恐的腔调吼出那人的名字,Shaw才停下手中的事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

  那时一切都安静得可怕,谁都没有动,仿佛连枪管都沉默不语。

  大半个刀刃从腰侧扎进了Root的身体,刀柄笨重地挂在外面,露出的那截短短的刀刃反射着不像烛光的冷冷的黄光。

  Shaw目睹了原本被John按在地上的Lambert忽然挣扎着抬起手臂,将那该死的玩意儿插进Root身体里的过程。

  比起聒噪的子弹,刀刃的行凶过程太安静,Shaw觉得这仿佛只是个玩笑。因此Root缓缓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却又带着太过于重的情绪(她觉得那应该是过度的疼痛与其他她不懂的感情抵消造成的结果)望着她时,Shaw冲她愚蠢地笑了。

  然后那人颤抖了一下,鲜红的液体开始流出她的嘴唇。

  John朝Lambert胡乱开了一枪,但Shaw毫不在意。

  John接住了Root几乎快要坠地的身体,但Shaw不在意。

  她不在意。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一副破碎的、惊恐的面孔看着这一切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将所有的悲伤都写在自己的眉宇间的。

  她以为她还是她自己。

  John拖着Root消失在了视线中。

  Shaw还在试图去追那个摸滚带爬地抱着箱子逃走的男人——她需要这些来分散爆发在自己心里的东西。但Harold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落到比不过他的力气的境地。

  她被Harold拽着朝出口挪动。Greer一行人都在扑向那个被抛弃了的箱子,没有人再向他们开枪。

  Shaw觉得那箱子就像是她。

  

  *

  

  John在监控死角等他们。

  Shaw和Harold到的时候,他带着一脸连Shaw都能读懂的悲伤死死地压着Root身上刺着刀的地方,Root依旧看着她——嘴里冒着血沫,说不出话来。但Shaw知道她很疼,她的眉心皱成了一团,就像再也不能被舒展开来了似的。

  “No,Root——”Shaw拖着发软的双腿(她希望Decima至少能在利用她出任务之前给她点食物)跌跌撞撞地扑到了Root身边,发着抖抓住她潮湿的冰冷的手,“听着,这只是把没用的破刀,你看看它。所以——没事的。”

  Root吃力地抬起了下巴,显然是想说些什么话,嘴唇急促地动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点刀伤只要缝个线——”但Shaw可以凭借这浸透了衣服的出血量判断出刀刃起码刺伤了一处脏器。Root瞪大了眼睛微弱地点了点头,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手掌,就像在碰什么立即会消失的、一碰就碎的东西,又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似的不肯松开。“该死的,就没有辆车吗!”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但在Root将沾满了血的另一只手放在她撞破了皮的膝盖上时,她有些后悔。

  “Detective Fusco正在赶来的路上。”Harold似乎在尽力将自己的语气压得平淡,但焦急已经从他的眼眶中漏了出来。

  “John,John——我们——我们得做点什么……该死的,什么都没有吗!比如——”

  “Shaw——”那人将手放到了她肩上,但Shaw迅速恶狠狠地将他的手推开放回原本压迫着刀伤的位置。“你知道在把这家伙拔出来之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那就——”

  “现在拔出来可能会造成更多的出血。冷静点,Shaw,你是我们中最有医学基础的。”

  “冷静——”Shaw提高了音量,“你们就是这么说的么,冷静?会变成这样都他妈是因为我太蠢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在这里谈什么冷静?我他妈——”

  Root忽然发出的吃痛的声音,打断了她。Shaw再一次攥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的嘴唇,试图解读出一些什么,但除了她的名字——Sameen之外,她不能解读出其他的任何一个词语。

  “Hey,我现在在这儿。”她轻轻晃了晃Root的手臂,“所以不管你准备说什么鬼话,都不要搞得你好像说完就要赶我走了似的,Okay?”

  Root于是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Fusco的车终于停在面前的时候,Shaw几乎以为自己要疯了。

  显然突来的刺激让许久不见的Fusco陷入了三秒钟的空白——Shaw的突然出现,更不要说地上还趟着个半死的女人。

  “该死的,你这个呆子,别傻在那里了快来帮忙。”Shaw朝他吼了一句才将他唤醒。

  Harold扶着受了伤的John坐进副驾驶。Fusco则帮助Shaw抬起Root——显然Shaw没有了那个力气。被抬起的瞬间Root疼得张开嘴呼出了声,Shaw于是迅速碰了碰她的肩膀。

  Fusco还算细心地将Root侧着放在了后座,即便还是让Root呼痛了几声,Shaw上车后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不够意思啊兄弟们。叫人开车来救场,又不提前告诉我多了一个乘客。现在好了,你们开着车走了,我还得——”

  “如果你想保住你那条用来打车的手臂,我觉得你现在最好闭嘴,Detective Fusco.”Harold说着,直接坐上驾驶座关上了门。

  

  Shaw知道无论她说什么,Root或许都会努力尝试接她的话——因此她干脆选择了不再说话,只是把她的手越握越紧。

  无论如何,这个出血量真是不让人高兴。Shaw怀疑这个小小的刀伤是不是就要让Root流掉三分之一的血液了,这种无能为力的焦虑和烦躁几乎快要逼疯了她。而Root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身体却凉得不可思议,咬紧了嘴唇,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意识。

  快一点。

  求你们快一点。

  Shaw压着刀伤的两侧,用尽全力做着毫无意义的祈祷。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

  然后她死死盯着Root苍白的嘴唇,逼迫自己想起那一天的事。总会到那么一个时候,她得把那些事情说给她(或许还有他们)听。

  Root已经快要撑不起眼皮,呼吸也在变得微弱。

  “Root,Root——”在Shaw的声音中她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呆在这儿。”

  “我们到了,Miss Shaw,Miss——”

  “Root,听着,已经到了。我早就说过了,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Root挤给她一个嘴角的小小的弧度。

  John先一个人上了楼去做准备,Harold看着Shaw将伤员的手臂架在肩上,搀着她往电梯里走。迈出每一步时Root口中溜出的重重喘气和呻吟,都让Harold不忍地避开了眼睛。

  在电梯距离目的楼层还有一半距离时Root忽地完全瘫在了Shaw的肩上,而后者一瞬间几乎没有承受住突来的重量。Root完全失去了意识。

  “Hey!Root!该死的!”Shaw烦躁地咒骂起来,甚至踹了电梯门两脚,“给我他妈的快点!”

  电梯门开时John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将Root抱进了医疗用的房间,并侧着身体放在床上。

  Shaw看到自己沾了一身的鲜血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跪倒在了地上。直到Harold在一旁紧张地喊她的名字,她才摸着墙站起来,朝另两人在的房间蹒跚着走去。

  “让开。”她对John这么说,仿佛任何一个准备碰Root的人都是她的敌人,“我来。”

  “你最好看看自己的手。”

  Shaw照做了,她的双手颤抖得就像个酒鬼。

  “而我们没有时间。”

  John没有再看她一眼,她于是贴着墙滑落在地上曲着腿坐着,咬着牙看着他将刀从Root身上拔出来时,血液从伤口里汩汩地钻出来。本该没有意识的Root在下一瞬间突然惨叫了一声,另一边的Harold将浸了麻药的毛巾搭在了她的口鼻上。

  心电图上的数值一直在下落。

  

  -52-

  

  而John还在试图寻找里面的损伤部位。

  

  -43-

  

  该死的他还没有把那样一个小小的损伤部位两边的血管夹住。

  

  -36-

  

  不,这太低了。

  但John还在缝合那根该死的血管。

  

  -29-

  

  不,这太低了,实在太低了。

  

  -28-

  

  -26-

  

  Shaw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掌的皮肉里,耳边嗡嗡作响。

  

  -23-

  “血管缝合结束了。”John长舒了一口气,三个人紧张地盯着心电仪上的数字。

  

  -23-

  

  -31-

  

  Shaw差点吼了出来,而另两人也不比她好多少。

  “Harold,去把血袋拿来。我先做外面的缝合了。”

  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似的,Shaw靠着坐在墙边无法动弹,只有呼吸仍然没有停下——与Root一样,Root也还在呼吸着,微弱,但均匀地呼吸。

  她突然被一股偌大的安心感包围,就好像她留在这里真的是安全一样——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一点,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

  

  Shaw很感谢他们至少把最后的工作交给了她做。

  虽然Harold只是说着John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但Shaw觉得自己明白他们的意思。

  她偏着头看着血袋里的红色液体沿着细细的塑胶管流进Root的身体,就好像那是生命在回到Root身上一样。那是一种近似于获得食物的暖洋洋的(或许是幸福的)感觉。然后她将泡了温水的毛巾拧干,蹲在床边用它小心地擦拭Root沾了血和泥的脸颊。比起来的路上的苍白,现在的Root看起来稍稍多了一些血色。

  Shaw这才有机会认真地看一看这人现在的样子。

  不得不说——与幻象中那些如出一辙的Root们(这说法或许有点诡异)完全不一样。她眼前的Root看起来疲劳极了,脸颊比起记忆中微微凹陷着,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青黑色的阴影——那是用毛巾无法拭去的,Shaw有些怅然。

  在这里的她是真的她吗?

  她深深质疑着这一点。真正的Shaw不会蠢到完全被Samaritan利用,真正的Shaw不会蠢到让他们的队伍失去了那样重要的东西。假如离开他们的时间中,Samaritan真的在不知不觉里夺走了她的除了表面可见的那些之外的一些东西的话……

  本该在她手里的一团毛巾忽然撞到了她脸上。

  在她放空时醒过来的Root坏笑着,用从她手里抽走的毛巾若无其事地擦着她的脸。

  “Root.”Shaw在语气里添加了一点警告的成分。

  “我的小泥人。”Root却没有理会她的严肃,脸上的笑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Shaw立即翻给她一个没好气的白眼——或许她更喜欢那个半死不活的Root一点,至少她真的很安静。

  但Root忽地捂着腰侧紧皱起眉头,痛苦的声音从鼻腔里溜出来,她几乎蜷成了一团。

  “怎么?”站起来后Shaw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进行一些适当的安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该碰什么地方。

  “装的。”那人忽然就没了刚才痛苦的样子,轻轻耸了耸肩。

  Shaw当然知道她不是装的,麻药的效果差不多该退了,能忍成这样已经算是习惯于吃子弹的人独有的技能了。Root唯一的失败就在于她的拳头还紧紧地攥着,即便她试图将它藏进身后,已经为时过晚。

  “鬼都知道你是装的。”Shaw决定装作没看见。

那人的鼻腔里漏出来一阵笑。

  “那么我能猜一猜么?”

  “猜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

  “哦,”Shaw叹了口气,“随你。”

  “你觉得……因为你,我们失去了the Machine,对吧?”

  即便心里咯噔了一下,Shaw依旧没有将它表现在脸上,“嗯哼?”

  “你以为只有Samaritan会耍阴谋?”Root狡猾地挤了挤眼睛,“难道我们会把真的手提箱带去那种地方?”

  “…所以那时候——”

  “所以这本来就是给Samaritan下的圈套而已。那时候我和Harold都在想办法告诉你不要去管那个假箱子,你,Sweety,却像个小疯子,说什么都不肯把它交出去。”Root嗤嗤地笑了,Shaw却不觉得这是在嘲笑自己——大概是这么久以来,她看到的Maritne式笑容实在是太多了。

  “我——”

  “Sameen,说到底你为了我们这个队伍还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想我得嘲笑一下那个自称上帝的AI大半年都骗不到一个人的心。我可——十分钟都不用。”

  “希望你说这话时不是在暗指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知道的,那只需要一个有趣的小道具。”Root似乎不打算让Shaw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然而她对于一段对话就是有这么令人头疼的可怕的主导能力。Shaw又翻了个白眼。“随时都可以发生。”

  “你是说——”

  “我可能需要你帮我换件干净的衣服,你说对吧,Sameen?”Root那明显是装出来的病人的语气,唤起了Shaw心里久违的令人愉悦的恼怒。然后她配合地给出了一个笑容。

  “但在那之前,”Root说着伸出食指抵在Shaw的嘴唇上,“你能帮我找一下John么?”

  “没问题。”她耸耸肩。“找他说什么?”

  “就说——”Root的指尖从嘴唇上滑到了下颚,又沿着脖颈一路向下触碰到了她凸起的锁骨,“就说Shaw需要洗一个澡,然后吃点东西。”见Shaw只是撇着嘴瞪她没有别的反应,她又补充道,“虽然不是沾了一身血的我该说的话,但,Sweety,你身上的气味可真够性感的。”

  “你或许也想去Decima Hotel感受一下药品洗澡的超级待遇?”

  说出这句话后Shaw几乎有些惊讶——她不觉得自己会这么轻易地把在Decima发生的事情放在嘴边。或许是Root真的会对她施展什么扯淡的魔法,不过在瞥到那人眼中真正的那些情绪(现在的她还无法理解)后,她才觉得那些根本完全就是扯淡。

  因为那人现在看她的眼神,与那一天,在蓝色墙壁的那个该死的证券交易所里被她推开时的眼神完全相同——Shaw无法理解,但至少她有绝对的记忆力。

  而这时她心里的冲动与那时的也一模一样。即便这不是她想象中该有的重逢——她并不是没有设想过她们重逢时,Root要是拿着那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对她死缠烂打,她要如何把那个女人永远地推开。要知道——吻了女孩,救了所有人之后孤独地牺牲,这才是完美的剧本。而这个剧本一旦被添加了后续便会显得愚蠢至极。

  但她说过,她理解不了这些。所以愚蠢的事情又怎么算得上是愚蠢的?

这都不算数。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这么做了。

  她抓住Root的脑袋,然后朝她白乎乎的嘴唇贴了上去。

  Root的嘴唇和舌尖都是冰凉的,就像酷暑里舔到的入口即化的冰淇淋——啊,或许她该去吃个冰淇淋了,说真的她想念极了。

  而另外的那些咸咸的液体是多余的,Shaw可以当它们没有存在过。因为她不需要Root再一脸窘迫地为她做太多的解释,至少现在她不需要。

  然后她结束了这个吻。

  就像那一个吻结束后那样若无其事地——她推开了Root。

  但这一次除了空气之外没有什么东西阻挡在她们之间。Root似乎非常满意,她脸上的红晕是Shaw给予她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我去找John。”Shaw将双手插进口袋里,“或许他能给我找瓶洗发水。”

  “或许你可以借用Bear的沐浴液。”

  “滚。”

  她说,但她觉得在一切都结束后,这或许也算是个下下之策。

  她没有说,但她会在镜子前看一看自己的脸。那样Shaw也许才会理解Harold和Root第一眼看到她时见了鬼了的表情,John,毕竟是一个成为过顶着耶稣头的货真价实的乞丐的人,倒是面不改色。

  然后她会拿出一把小小的刀,伸向自己的脖子之后。

  那个芯片并没有改变她,她无非还是她自己。Root已经把这一点告诉了她。

  那么Shaw为了这个队伍一定会做这样的事。她会亲手把那玩意儿从自己的身体里扯出来、踩碎。那样做也许她会死,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她知道,她回来时Root也会在那看着她这么做。Shaw不用回过头去也能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脸。

  至少Shaw知道自己会把血滴在了解她的人看得到的、真实的地方。既不是毫无意义的幻象里,也不是令她飘飘然的“高级”监狱。

  那么她愿意做Sameen Shaw会做的任何一件事。

 

  —END—

       Raincat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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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不知道怎么样。各位有什么想法就在下面尽情丢给我吧~

p.s.之前的坑会捡起来,打算写满四五章之后一起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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